第三十五章 听,山的寂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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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居希平出来后,她又问:“二嫂啊,有水啊?”薛小云调侃她地说:“刚尿完就喝水啊?”一边给她舀了碗锅灶里的白凉开,居希平听着她的调侃也笑了起来,薛小云递给她碗,一边说:“休息会儿再去,让万延美多替你干点。”居希平看着她的肚子问:“你肚子几个月了?快养了吧?”薛小云脸上一点没有做母亲的开心,平淡地回答说:“年底就要养了。”一边坐了下来接着说:“我这个肚子不争气,就是生不出儿子,还不知道这胎是男是女呢。万延道现在生了肝腹水,这边我又要添孩子,他看病的钱还拿不出来呢。”居希平喝了口水说:“现在计划教育查的特别紧,我们隔壁的梅姨娘家的门不是都被大队给封了起来吗,为了躲避检查,他们在屋子里砸了一个洞,每天晚上一家人都躲进洞里睡觉。”然后不解地说:“现在那么穷,生多怎么养啊?”薛小云调侃地告诉她说:“你不懂,人多好种田。”
薛小云特别喜欢拉家常,而且一说就停不下来,她风紧云轻般的声音和语速,听的居希平总是卡带,她尽量跟上二嫂的节奏学懂方言,薛小云嫉妒又吐槽地说:“再紧还是有人生,大嫂两个都是儿子,她是扬眉吐气了。所以她就霸道哎,盖房子的时候还占了我们两公分。万延道现在身体不好,也不去说他们,人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,主要是大嫂太不讲理了。”
居希平保持中立,不偏不倚地在中间劝和,她笑着说:“我刚来这里,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,但是你们都没有坏心,农村这么大的地方,两公分就不要计较了,人家都说的嘛,家和万事兴。”虽然跟婆婆,妯娌之间从来没有红过脸,但居希平始终感觉和她们交不了心,她有意转来话题地笑着问:“我特别奇怪一件事,万延恒一直没有喊我一声‘三嫂’,我是哪里得罪他了吗?但他客气还是蛮客气地,就是不喊人。”薛小云笑了笑,说:“按岁数说他比你大几个月呢,所以他就不肯喊了呗,哎呀,没事的,他这个人就是脾气古怪,你处久了就知道了。”
三
年尾,万卫良带了三匹布回来,第一匹丝质顺滑,第二匹棉质柔软,第三匹麻质粗糙。为了公平起见,抓阄拿布。居希平抽到了第一匹,但她看见梁立红瞬间拉下了脸,便和善的让出了布料,说:“我不要了,你们俩分吧。”心里又暗自地想:“反正多一块富不了,少一块也穷不了。”
她拿起篮子,说:“大嫂,妈让我去你家挖点青菜。”有她在的日子青菜被消灭的更快了,她也想到爹爹曾经说的那句话,真是一语成谶。
梁立红穿着黄色的棉袄,高兴地抱着布回家,她一路想着今年可以给儿子们做件像样的新衣服过年了。居希平跟在她的旁边,又问:“大嫂,二嫂不是生了吗?孩子呢?”梁立红叹息地说:“唉,又送走了。”居希平讶异地问:“啊?什么叫又送掉了?”梁立红用力地咳嗽了两声,说:“她一肚子女儿,生了四个送掉两个,你没来之前就送走了一个。哪里养的起呢,万延道生病还要花钱。”两分钟的路程,梁立红已经喘了起来,她又说了一句:“我的妈哎,我这个老毛病也是好不了了。”居希平关心地问:“是不是受了凉了?”梁立红说:“不是的,我做姑娘的时候就有了,哮喘,看不好。”居希平跟着她走到后院,梁立红弯着腰嘴里一边碎叨一边心疼地拔菜,说:“这个老不死的,给她吃个屁。”居希平听呆了,心想:“怎么这么骂婆婆呢?纽贞芳虽然规矩多但从来没有故意为难过自己。”她好奇地问:“你们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?”梁立红说:“自私,只顾自己。我有一次哮喘发上来,叫她帮忙照看几天小娃,她都不肯。”
居希平回去的路上遇到万卫新的女儿小雅,她笑着问:“之前你夏天穿的那条踩脚裤是哪里买的呀?”居希平回答说:“哦,在植坝买的,你喜欢啊,喜欢的话我下次给你带一条。”小雅高兴地应了一声,两人的对话正好被万卫新听见,他当着居希平的面训斥道:“要什么要,不伦不类地跟唱戏似的。”居希平觉得老爹爹的话有些冲人,她招呼也没打地往前走,万卫新喊住了她,问:“希平啊,有个事跟你说一下。”居希平说:“什么事啊?”万卫新说:“万延美还差我两千块钱呢,到现在还没还,我这边儿子要上大学了,等着用钱呢。”居希平惊讶的望着他,说:“他什么时候跟你拿的?我怎么不知道啊。”万卫新也诧异道:“啊,他没跟你讲啊,你们结婚的钱,万延美在外面借的。”居希平克制着情绪,问:“他一共借了多少?就跟你一个人借的吗?”万卫新说:“我这里拿了五千,好像跟他舅舅那头也借了点,零零碎碎的加起来要一万吧。”居希平说:“我知道了,等我回头问过他了再说好吗。你放心,老爹爹,钱会还给你的。”
回到家里的居希平赶紧翻了一下抽屉,看着自己的首饰盒空空如也,她愤怒地把盒子砸到了地上。
晚上,居希平一边哭一边骂着:“你就是个骗子!”她既委屈自己嫁到了农村,又痛恨丈夫的隐瞒,她觉得自己上当了,心里有种受骗的感觉。万延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,当初为了追到她,下了这么大的血本。现在却无奈地在心里反怼说:“还不是想把你追到手。”
一场寒风将山中松果纷纷抖落,也让一只做着梦的蝴蝶吹落进夜雨下的山石里。老两口听着隔壁房里的争吵声,没有去多管,但万卫良又是一晚辗转难眠。
居希平大声地对他说:“你不告诉我,你把我当什么人了?我说呢,之前锅屋塌了,家里怎么一分钱都拿不出来的,你居然骗我到现在。我早晓得你是借钱结的婚,我死也不会嫁过来的,就连这珠帘子,居然花了60块钱,60块钱就买这么个没用的东西!而且你还瞒着我把三金拿去卖掉,卖了还不够还的,这一万块钱是什么概念啊!”居希平既惶恐这一万块钱的债务,又气恼万延美的欺瞒。万延美不说话,他知道隐瞒是不对的,但知道老婆的脾气后一开始是不敢提的,居希平看着他的沉默,更加燃起了怒火,她拍了一声桌子,眼神里多了一分得理不饶人的凶悍,而这种凶悍让他反感和回避,加上吵架时,居希平的分贝总是高的让他喘不过气来,那语气又像碎玻璃一样扎人。她指着万延美的鼻子咒骂道:“你看着老实,原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啊,你就是个骗子!你会遭报应的!”万延美清楚她有理,可是面对妻子爆裂的语言攻击,他受不了地逃到了弟弟的屋子里去睡觉,居希平哭着说:“滚!”
第二天,她冷静下来算了一下,种田一年下来,麦子要全部上交,稻子一部分留下自己吃,一部分卖掉,每个月要60块的生活费,要不是还去山上的厂里上班,根本没法维持生活。现在,又多了一万块钱的债务,想到这里,她觉得这样的生活简直不死即废了,那一万多的债得还到哪一天,就像插秧时望不尽的水似的。她又想着要么让娘家先接济一点,于是第二天给母亲发了电报。
周信文找来周爱珍和韩光研,他们和居照宽吃酒时一直劝说才令居照宽松了口。他回了电报给女儿,说:“要上船可以,把彩礼钱拿出来,六千六。再把酒席补办了。”居照宽以此提出条件,这下正好让他有了由头,也下了台阶。
万卫良给了居希平一个信封,一边说:“希平啊,只有这么多了,钱不够,我给你爸写了一张欠条你带给他,你跟他说我一定会把钱给他。”万卫良把欠条交到她手里的时候,居希平觉得自己的父亲可笑又可恨。
夫妻俩带着欠条回了趟娘家,补办了酒席后才让居照宽消了旧气。这时居希平也把自己怀孕的事情也告诉了妈妈,周信文高兴地一直交待她要注意的事项。这时,居竟松领着时芳进了后舱的房间里,她一瘸一瘸地跟在居竟松的后面,居竟松一边说:“姐,你同学来了。”居希平躺在床上,周信文坐在床边抬眼一看,笑着说:“时芳啊。”时芳礼貌地喊着:“阿姨好。”周信文说:“你们聊吧。”周信文转身走上楼梯,疲惫中又显出一丝担忧的神情。她笑着对居希平说:“你不在植坝我都无聊了。”时芳坐在床边拿出小孩的衣服,说:“你这次回来补办酒席才告诉我,我回家以后就想着送什么东西给你,不知道你怀的男孩女孩,这个淡青色的应该都适合。”居希平客气道:“买什么呀,让你花钱了。”然后问:“你现在谈朋友了吗?”时芳说:“没呢,我也不想嫁,一个人过也挺好的。”居希平听出她的口是心非,反驳她说:“你长的这么好看,肯定是你太挑了。”时芳说:“我哪里挑了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,是富是穷都不在乎,只要他人好,还有一定得两情相悦,有共同的理想。”时芳的这句话突然挠到了居希平的心里去了,曾经她和时芳一样,抱着对爱情美好的憧憬。她重复时芳的话:“嗯,两情相悦。”时芳好奇地问:“怎么样啊,他们家人对你好吗?”然后也夸张地笑着问:“你婆婆有没有虐待你啊?”居希平笑了起来,回答说:“对我都挺好的。”时芳又问:“那小万呢?”居希平立马不笑了,还一脸疑惑地说:“我说不上来,他挺喜欢我的,但他这个人一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,不肯说出来。我原本以为可以慢慢接受他,但我就是和他沟通不起来。”时芳了解她地说:“你这性子太急太直了,这不正好嘛,你们可以互补呀。也许时间长了,就处习惯了,鞋子刚穿的时候都有点磨脚。”说到脚,时芳也自卑地说:“我还担心以后我喜欢的人会嫌弃我残疾呢。”居希平安慰她说:“你这又不严重,我三嫂子顾兰华你见过的,她的严重多了。再说了,你人长的那么漂亮,家里条件又那么好,不用愁。”居希平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人,她接着说:“对了,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?”时芳倒不掩饰高兴地问:“谁呀?”居希平说:“我的小叔子,酒席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在意,长的也是浓眉大眼,不过他特别能吃苦,是他们兄弟四个中最吃苦耐劳的。家里就剩他还没有结婚,要么这样,下个礼拜我们回去,你跟我一起去玩个几天,然后顺便去看看他那个人。”居希平笑着做起了红娘,又急着说:“要是你们俩成了,我们就是妯娌啦。”时芳被她这么一说,也笑了起来,说:“你想的太远了。行吧,我就去你的新家看一看,正好我还没去过南京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