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章 有一种思念,像雪落在黑夜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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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别的最后一眼,众人都站在外面等候,周信文和居希平赖着不肯出去,围着老爷子哭喊,以后再也触摸不到他的那种痛,像失去了所有。居竟松和居子月把妈妈和大姐拉了出去,只留下居竟松一个人捧着骨灰盒在火化间里等待。昨夜闹的口角之争,令兄弟俩一直耿耿于怀,两人一路上嘀咕着昨晚的事情,居照宽终于忍不住地对他们说:“你们俩现在还插手了?早干嘛的,从他生病到现在,你们来看过一眼还是照顾过一天?”
这句话说的两人顿时没了面子,周庆德大声地说:“既然你这样说,那老爷子下田安葬就安在这里,我们不会让他葬在红宛的!”
周信文跪坐在地上,哭着又给两个哥哥说:“求求你们,不要再闹了。”居希平看着母亲这样求他们,心疼又凶狠地看着周庆德说:“你们是来奔丧的还是来闹事的!”居希平说完这句话,周庆德便坚决不让骨灰盒上灵车,居照宽没办法,只好掏出五百元作为赔偿给了司机师傅,然后将周季山的骨灰盒暂时存在殡仪馆里。
红宛镇政府正要为周季山办了追悼会,周信文特意对陈书记说:“对不住啊,陈书记,我父亲的骨灰还在植坝呢,本来昨天就送回来的。”陈书记立马不解地问:“怎么回事?”周信文便将事情对陈书记解释了一番。
此时,居照宽正回去准备拿周季山的一些证件,还有自己之前落下的工具箱。可他这会儿却怎么也进不去,原来周季年和周庆国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,居照宽气愤地说:“这是我的房子,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来。”说完,他往里走,周季年赶紧双手扒在门口,不让他进来,一边说:“这是周庆德的家!不是你的家!”居照宽好笑又无奈地和他们讲道理,说:“你们这些不讲理的,这个房子是周信文的,我跟周信文是夫妻,怎么是他的呢?”周季年眨巴眨巴眼睛地说:“老三承继给我二哥,那就是老三的房子,周信文嫁出去的姑娘,就是泼出去的水。”居照宽冷笑一声,说:“周庆德生前不养,死后不葬的,我凭什么给他!就算不是我的,我也不会给他!”说着,他打掉周季年的手,再次要进去,周庆国看到后一把将他推倒外地。居照宽起身后骂了一句:“你们一家人全是遢货!”
他立马去找到了负责土地管理的纪主任,周信文后脚赶到后也十分同意地签了字,夫妻俩便将房子卖了出去。
周信文回去收拾着东西,周季年对她倒还客气,单桂珍还不知情的笑着对周信文说:“他大姑啊,你们也不常回来,二爷这套房子你们要不卖给我吧?”
周信文知道她们夫妻俩一个唱红脸,一个唱白脸,她也看破不说破地说:“你们怎么不早说,爸爸的房子我已经卖掉了。土地管理局的人之前就来船上找过我们,说乡镇土地规划,我爸的房子要拆掉,我们常年不回来的,这个房子空着也是空着。”单桂珍遗憾地说:“哎呀,你怎么就卖掉了呢。”周信文故意说:“谁让你们不早说。”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,心想:“这个没良心的四哥四嫂,爸爸在老家的时候给他们夫妻两带小帅子小莺子,减轻了他们多少负担,从来没有见到他们给爸爸买过什么东西,就连葬礼他们都没有来,如今还有脸抱怨自己。”但她面上还是没有撕破脸,单桂珍亦是一脸愀然的离开,而萧九兰知道后一个劲地骂着周信文和居照宽,整整骂了三天三夜。
三
团团的一张大圆脸,目光如月,它架着两只胳膊,安详的蹲在窗户台上,居晓月醒来后还以为自己在梦里,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,有点像猫,却比一只成年猫的体格大了两三倍,绝尘无染的毛色像雪落在黑夜里。她听妈妈讲过,看见黄鼠狼的时候不要作声,可这肯定不是黄鼠狼,她也没敢出声,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。他们四目相对,居晓月轻轻挪动自己的身体下床,然后跑到旁边王永兴的船上,大梅听居晓月一说后,带着她回到舱房里。
大梅上船的时候,它还蹲在那里,一点都不怕人地看着她俩,它恬静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探究,大梅一时也辨认不出它到底是什么生物,却也不怕人们口中的精怪,她厉声地对它说:“你走吧,该发财发财,该回去回去,不要吓着孩子!”它跟听懂人话似的,睫毛一眨的瞬间,魔术般地消失在了眼前。
周信文从红宛回来后,居晓月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,依然沉浸在思念中的周信文恍惚觉得说:“会不会是爸爸回来了?”大梅却对她说:“你是伤心过度了,它怎么可能是你爸爸变得呢,不要相信那些狐仙什么的,我已经把她给赶走了。”周信文听了她的话,认真地担心说:“你不能那样赶它,要说好话让它走,你那样子的口气赶它走会不好的。”大梅有些不高兴地说:“那那那,你们又不在家,晓月来喊我的,我也是好心帮你们赶走它的,我倒是好心办坏事了!”周信文叹了一口气说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其实她心里就是那个意思,她心里十分担忧它以后会不会报复大梅,或是报复自己的家人,大梅尴尬地离开后回到了自己家船上。
居子月回来后没有回家,而是去了顾兰新家,她看着顾兰新正在烧菜,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,她笑着说:“你的手艺不错嘛,我一闻味道就知道肯定好吃。”顾兰新傲娇地说:“那当然了!对了,你这次回红宛,有没有帮我问到霍志强啊?他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居子月收起了笑容,轻声地说:“他要结婚了。”顾兰新执着的铲子停顿了一下,又继续翻炒,说:“哦,还挺快的嘛,跟谁啊?”居子月先回答说:“我也不知道,我问的我爸,说他不回植坝学手艺了。”她明白失恋的那种痛苦,并想拉着她出去走走散散心,又说:“晚上我们一起去舞厅玩呀?”顾兰新还在强装不在意地说:“我去烦他那个神呢!他结婚就结婚呗,你回去吧,不用来陪我,你爹爹刚去世,你回去多安慰安慰你妈。”居子月只好说:“嗯,那你出去的时候别忘了喊我。”居子月以为她真的很坚强地就回去了,在所有小姐妹的心中,顾兰新就是她们中的大姐大,只是她们不了解的是,这样一个外表刚强的女孩子,内心又是多么的柔软。顾兰新认真地做好饭,把一大锅的菜端到桌上,她吃了几口,突然哽咽起来,又放下碗筷下了舱房,一个人闷在被子里长哭了起来。
此时的居照宽正在去派出所的路上,他看见孟虎子坐在门口,对着一只草狗吠着,草狗歪斜着脑袋分辨不出她吠叫的信息,孟虎子又冲它吠了一声,狗也疑惑地吠应着她。孟虎子笑了起来,好像她能听懂狗的语言似的。居照宽调侃说:“你跟它比赛那!”孟虎子抬头一看,笑着喊了声:“居师傅啊!”居照宽也散了支烟给她,还没等他从烟盒里抽出来,孟虎子便夺走了他整包香烟,居照宽心想:“幸亏里面不剩几只。”便也没计较地说:“行吧,行吧,你拿去吧。”然后又说:“这么冷的天,你坐在外面不冷啊?”孟虎子老练地点上香烟,然后看了一眼居照宽的帽子说:“冷哦,要不你把帽子给我戴?”居照宽立马白了她一眼,呵斥道:“给你我戴什么呀!”孟虎子嘲笑地说:“你还有绿帽子戴呢。”居照宽觉得她神经病又犯了,便没再接她的话。
他走进派出所,一边拿出香烟递给韩光研,一边无奈地说:“又给你添麻烦了,我对我这个儿子真的是头都大了。”韩光研这次很严肃地对他说:“哥哥啊,你别怪我说你,当初我说让居竟松去当兵几年,让他在部队里训练训练,吃点苦,保证他出来以后人模人样。你看看他这次干的什么事情,直接跟顾飞龙那几个痞子拿着刀,到人家的船上去恐吓敲诈别人。索性人家也聪明,先给了钱然后才报的警,现在顾飞龙是跑不掉要坐牢的了。”居照宽立马担心地问:“那居竟松会不会坐牢啊?”韩光研对他的提问感到不悦,但一来碍于大哥欠他钱,二来碍于多年的情面,说:“主谋是顾飞龙,他不算严重,但关多久,估计这次不会短。”居照宽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,又不解地说:“我对他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他怎么还是不上路子呢。我之前也跟他说让他去当兵,他死活不肯,有什么办法呢?”韩光研这会儿一点也不认同他的无奈,只觉得居照宽既用不对方法,又舍不得儿子,他也不想令居照宽难堪,便假意地说:“他太顽劣了!”居照宽频频点头,叹了口气说:“龙生九子,他就这么个品种。”韩光研听他认真地说出“品种”两个字,突然笑了出来,他的笑容里带着对居照宽的同情。居照宽又对他说:“兄弟啊,这次又要麻烦你了。”韩光研思考的样子说:“让我想想吧,他这次不是小事。”
这一天的居照宽感到极其的郁闷,尽管余晖还停留在云层外面,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上天时常爱戏弄,让倒霉的人更倒霉,幸运的人更幸运,接下来的他即将变得更加郁闷。他从派出所出来后,又去了趟菜场。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,小镇的菜场也只有早上出摊。但豆腐坊里还有醇香厚重的黄豆浆汁味从窗户口里飘送出来,居照宽想买些百叶回去。他看到小海推着餐车出门时,叫住了他:“小海啊,出摊啦?”小海听到后停了下来,说:“哎,居师傅啊。”居照宽走上前,说:“正好,给我拿五个鹅头。”小海说:“好的。”小海一边给他打包,一边说:“周师娘好像特别喜欢吃鹅头呢。”居照宽笑着说:“她一顿能吃三个呢,我顶多吃一个,吃不过她。”居照宽付了五块钱给他,一边说:“我再去看看百叶有没有了。”小海笑着与他道别:“行,那我先走了。”
居照宽走到豆腐坊的门口时,听见莫阿三正和女儿闲聊着一件令他更为不堪的风流情事。莫阿三将剩下的几块豆腐放进碗橱里,一边说:“如果没人来买的话,我们晚上烧了吃。”说完,又一种不理解和羡慕的语气说:“居师娘漂亮,身材好,性格又开朗,怎么会找了那个大老粗当情人。”居照宽听见这句话后,怔住了,他准备继续听下去,想知道那个情人是谁?莫阿三的女儿蒋玉莲毫不避讳地调侃说:“肯定是祁仁贵的活比较好呗,你看居师傅成天喝酒的,那方面肯定有问题。”莫阿三见女儿说的如此开放,阻拦说:“别瞎说,人家好歹生了四个孩子呢。”然后又讥讽地感叹道:“结了婚后,有几个男人是真的疼爱女人的。”蒋玉莲转而开起母亲的玩笑,说:“你这个豆腐西施,当年不也有很多人追嘛。”莫阿三叹了一口气,就连眼角的皱纹里也生出深深的寂寞,她遗憾地说:“可惜你爸死的早。”居照宽没再听下去,也没有进去买百叶,他气愤地将手上的鹅头扔到了垃圾堆里,正好砸中一只黑色的母狗,它叼出鹅头并没有吃,直奔着它的孩子们去。居照宽回去的途中,脸色阴沉。纪师傅、杨吉、谈巧凤、施玉庚看到他都笑着和他打招呼,他每回一个人都是简单的应一声,然后心事重重地往坡下走去。此时的天空,一道线状的云迹像一道苍白的闪电,将他对周信文这么多年来的信任毫不留情地割裂。除了愤怒、羞耻、不解,他更多的是在想着如何收拾这场破裂的婚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