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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成了刺楼中风格最别致的刺客，专门接受江湖中人雇佣的名牌。

为此，刺骨之名也常出现在江湖恩怨的故事之中。

约定对局、比拼技艺、比拼实力、为了感情、为了钱财…江湖事江湖了，既分高下，也决生死。

江湖中人们总会在各种理由的催促下把命都搭进去赌，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丧命。

在茶馆里，于酒肆中，时而能听到说书人，或者哪来的好事者谈论江湖上又是怎样的精彩…

然而再怎么说书，那些故事底下都是淋漓的鲜血，不可掩盖。

每当有人不想真的为了江湖意气赌命时，刺骨就来活了。

手持突击枪，披挂铠甲，带着盾牌，刺骨看起来应当是个骑着战马驰骋疆场的骑士，而非侠士。

但她的本事放在这里，枪法高绝，身法诡异，出招玄奇，尽管是自创的打法，她总是能取胜。

性命在枪下累积，对手的血流个不停，而马达蕾每次都是赢家。

打法不论，是“一点寒芒先至，随后枪出如龙”或者“避无可避，强袭贯刺”都无所谓，用阴招诈诡亦是无妨，取得胜利是最重要的。

堂堂正正与阴损毒辣可以融会贯通在一起，这就是她的本事。

到后来江湖上都几乎默认：在比斗时只要找了刺骨来代打，就赢定了。

于是某个时刻起，刺骨便成了新的标杆，时不时就会有人雇佣马达蕾，然后表示要和她一较高下。

虽然经历了无数正面对决、胜者唯一的场合，也有许多像正经刺客那样一击不成即刻远遁的经历…

可其实马达蕾，并不喜欢把命栓在细线上，随时会摇摇欲坠的感觉。

险之又险的无数杀局中，她有不知多少次游走在殒命的边缘…

时刻被死亡所陪伴，那滋味绝不好受。

只是为了见到雅丝兰莉娅，完成早该做到却拖延许久的事，她不能是个籍籍无名的家伙：

若成为江湖名人，即使是神教的圣女，也该能听到马达蕾的消息，这样她们就能相见了吧。

但在她成为“刺骨”，江湖名声刚有起色之时，恰巧就传来了雅丝兰莉娅进入流渊的消息——

她错过了和雅丝兰莉娅见面的时机。

惊讶与哀叹一扫而过，随后是毅然闯入流渊去寻踪…结果转眼间，到了现在。

“…唔。”饮尽碗中冷酒，苍白的面具覆盖回面庞，马达蕾能感到，某种无形中的引力正在触动自己。

是灵魂上的牵扯吧，她知道，“她“来了。

已经很接近了…

咔！

单手从地上抽起漆黑无光的枪——

刺骨，该出动了。

细想起来，这还着实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啊。

以前都是接受旁人提出的约战，可这次却是由自己发起约战…并且对手还是另一个自己。

倒是新鲜…刺骨慢慢将碗放下，摆在柜台上，就像待会儿回来还能再喝一样。

随即她提着黑枪，扭头踏入雨幕之中。

———

流渊的阴雨永远是这么热情到无情，倾盆而下，将污秽刷尽。

古原路上廖无人烟…翡棱城的居民早在许久以前便尽皆消逝。

刺骨毫无犹豫的走进预定好的对决场地，在这空旷的街道上，迎接注定的对手到来。

嗒，哗啦…

能听到雨中的行进声，迎面走来了带大盾穿铠甲的身影。

淋着雨，刺骨任水滴从自己头顶开始，沿着每寸皮肤滑落。

她细致地，以好像接下来每一息都可能死去般留恋地，感受着这段宁静而嘈杂的时间。

马达蕾向刺骨走去，在半途就将骇德枪在手中凝聚而出，显然是不指望用奇招能骗过另一个自己。

而在这样的开阔场地，刺骨也总算不用以偷窥，而是用正面观察的方式去看化作灵体的自己：

她手上的枪绝非凡品，是能变形么，不容小觑；盾牌破损不小，大约先前经历过苦战吧？哦，这张脸看起来，果然是自己…

二人吸引着彼此。

白枪与黑枪各自在手，躯体和灵魂互相接近着。

接近、不断靠近、彼此都清晰可见、足够近了——！

随后心照不宣地，她们在能看清互相行动，又不至于来不及反应的距离上停下脚步。

虚与实的两对黑瞳，视线相撞。

永不停息的雨洒在二人身上，填补她们间空出的距离。

沉默，无言。

彼此之间，唯独嘈杂的雨声不绝不息。

“…呵，果然啊…你到底是什么，我又算是什么…”刺骨看着马达蕾，先行开口。

她的嗓音稍显低沉，此刻更有种苦涩的笑；而苍白的面具之下，刺骨也的确在笑。

与灵体的自己面对面，令她更深地确信了对方正是自己，不容否定。

论身体，刺骨自然是有着“马达蕾”从小到大，逐渐成长，经历无数厮杀的这副身体。

可说到灵魂，对面的灵体不也同样承载着“马达蕾”的所有记忆么。

在对任何事的处理上，她们就算分别作出判断，得到的方案也会是没有任何差异，相同的方案。

在人前，马达蕾会用各种表现掩饰真心，比如那个“小人”的自称，比如特殊的说话习惯…但在自言自语，面对自己时，这些假装就没必要了：“这有什么好想的，我们比完，便能见分晓了。”

见到刺骨的瞬间，马达蕾也已明悟了：

对面的那个绝不是恶魔，而是货真价实的自己。

与她身上毫无恶魔气息无关，这是类似福至心灵的感受。

知道就是知道，事实是无需多言的。

——不过，世界上实在不需要两个她，这就该想办法将数量削减下来才行。

“枪下分说么…也好。”刺骨领首“那么，既分高下，也决生死——遗言托付就免了，如何？”

“嗯，确实是不需要了。”马达蕾点头应道。

江湖武斗要分生死，那多半是得签个生死状；双方大抵还得先写遗言，把要交代的身后事都说清楚。

但这回，她们遇上的，是绝无仅有的罕见情况：

同一个人比斗，自己对自己分生死。

分明是同一人，她们都很清楚“马达蕾”会有什么遗言，会想要完成何种事。

不，说到底在斗完之后，不该讲是“某个她”死了，而是“真正的马达蕾”复活了才对。

“既然如此，那就各凭本事——”刺骨在说完这句的同刻，身躯已然行动。

而马达蕾的骇德枪也瞬间变形激发出招，做出应对：“啊，开打吧——都已经杀过不知道多少回了，自己对付自己还是头一次！”

这是属于她们之间的共识，说得差不多就直接开打…

反正被瞬杀的对手也没法表示不满。